市委政研室 李 垒
人工智能已经并将进一步引发未来社会的变革，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亨利·基辛格等三位美国学者撰写的《人工智能时代与人类未来》一书，为读者描绘了一幅未来社会人工智能的应用场景。这是一部专业性很强的书，但就它所提供的对未来时代的认知而言，又是一部大众科普读物。
阅读《人工智能时代与人类未来》一书，可以得出三个结论：
其一，人工智能是赋能者。它不是一个行业，不是单一产品，甚至也不是一个领域，而是科学、研究、教育、制造、物流、运输、国防、执法、政治、广告、艺术、文化等众多行业及人类生活各个方面的赋能者。
其二，人工智能是推动者。它的特点，特别是它的学习、演化和让人大吃一惊的能力，将颠覆和改变人的思想、知识、感知和现实，并在此过程中引发并推动人类历史进程的变迁。
其三，人工智能是可控者。尽管人工智能可能已经超出目前人类理性可及的范围，但是它的未来仍在人类的掌控之中，而人类的使命就在于以人类的价值观来塑造它、利用它。
《人工智能时代与人类未来》从三个方面描述了未来时代的知识框架：
首先，作为一种划时代的科技创新，它有何特别之处。
这要从主导人类的认知模式说起。在人类历史上，总是只有极少数技术会挑战我们解释和组织世界的主导模式。比如，印刷术的出现颠覆了神学的垄断地位，人类因此进入了理性时代，开始对客观事实感兴趣。最严格意义上的客观现实，就是哲学家康德所言的“自在之物”，它独立于经验或人类概念的过滤而存在。但康德认为，由于人的心智依赖于概念思维和生活经验，因此我们永远无法认识事物内在本质。不过这没有阻止人类探索“自在之物”的努力。康德之后的几代人对“自在之物”的探索采取了两种形式：一是对现实的更精确观察；二是对知识的更广泛编目分类。前者让人类发现了相对论和量子力学，后者缔造了百科全书和学科细分。由此可以说，人类文明能发展到如今的程度，印刷术的出现至关重要。
但在接下来的创新中，人工智能引发的变革要远胜于印刷术。这是因为，人工智能或许能对康德所说的“自在之物”有完全的认知。长久以来，理性是人类独有的特质，可现在，不仅出现了近似人类理性的机器，它们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人类的理性。“超出目前人类理性可及的范围”就是人工智能不同于以往科技创新意义所在。
第二，作为一种人工智能引发的文明冲突，将如何不同以往。
最直接的显现是既能消除跨文化的交流障碍，又会诱发冲突的更多可能。作者认为，人工智能在推动音译和笔译的发展。现在，人工智能已经可以随时随地为广大受众提供强大的翻译功能，让更多的人更容易彼此沟通。然而，在即时翻译消除文化接触障碍的同时又带来了另一个问题，即那些依赖自动翻译的人，很可能不想花时间和功夫去了解其他文化和国家，这样一来，当不同社会的群体接触时，可能会在无意中冒犯了别人，抑或被别人冒犯。
更为重要的是它存在超出人类经验的文明冲突隐忧。人工智能会给所有领域带来变革，当然也包括武器和军事领域。当文明和群体间的矛盾和冲突到达一定程度，暴力就很难避免了，而有人工智能参与的战争将超出人类的经验。比如，谷歌的人工智能软件ＡｌｐｈａＺｅｒｏ在国际象棋赛场上所向披靡，它采用了非正统的、有时让人不寒而栗的战术，比如，它牺牲了人类棋手认为至关重要的棋子，包括王后。我们都知道，棋类游戏是对战争的简化，这就引出了一个关键问题，如果人工智能按照其计算和估值，在战争中建议总司令牺牲相当数量的公民或其利益，来拯救更多的人，总司令该不该接受。可以想像的是，人工智能不受人性影响，对传统的信号和伪装不敏感，因而可以像下棋那样，用同样的无情和速度发动战争。
最值得关注的是它蕴含着人类无法理解的逻辑。当两个人工智能武器系统进行对抗时，交战双方都不可能准确理解人工智能间的交互，将产生的结果或其附带影响，它们那些人类无法理解的逻辑，很可能会给人类文明造成难以想像的后果。
第三，作为一种主导人类未来的社会形态，将如何规范引导它的存在。
其一，确保设计和监管的有效性。既不应将人工智能视为自动运作、无须照管的存在，也不应允许其在无人监督、监视或直接控制的情况下，采取不可撤销的行动。对人工智能的目标和授权都需要谨慎地设计和监管，这有必要组织政府、大学和私营行业创新者均参与到讨论和协商中。人工智能虽然与过去受监管的产品、服务、技术和实体，具有相同的属性，但快速演变的特征，让人工智能缺乏准确的概念和法律框架，这需要相关各方通过讨论和协商来解决，否则会阻碍设计和监管的有效性。
其二，建立必要的跨文化协调机制。主要的技术先进国家都需要明白，它们正处于战略转型的门槛上，这种转型与当年核武器的出现同等重要，但影响将更加多样化、分散化和不可预测。作者认为，每个正在扩展人工智能前沿的社会，都应致力于成立一个国家层面的机构，来考量人工智能的防御和安全，并在影响人工智能创建和部署的各个部门之间建立桥梁。这个机构应被赋予两项职能，首先要确保维持本国的竞争力，同时协调和研究如何防止或至少限制不必要的冲突升级或危机。
其三，严格按其内在理念和逻辑行事。就像理性时代依据律法判定对错一样，人工智能时代也需要依照一套最基准的理念和逻辑行事。人工智能给人类文明带来的是全方位的变革，因此，人类现有的哲学概念和社会制度，让我们在面对这场革命时颇有些措手不及。人工智能时代需要它自己的笛卡儿和康德，来解释我们创造了什么及其对人类有何意义。
阅读《人工智能时代与人类未来》，带来认知上的全新体验，其中不乏一些精彩的观点，比如，人工智能的问世具有历史和哲学双重意义，它标志着人类在理性探索中创造了一个强大的新参与者，这会将我们带入一个新的时代；例如，人工智能会改变我们作为理性生物的经验，并永久性地改变我们与现实的关系，以及我们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；还如，人工智能可能按照我们的预期运行，但会产生我们无法预见的结果；再如，在对世界有着不同解释和理解的人工智能的“辅助”下，文明和群体之间的矛盾与冲突，很可能会发展至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，而当人工智能参与到战争中，结果更是人类目前无法预测和把控的；又如，我们必须努力建立与人工智能相关的制度与机构，更重要的是，人工智能时代需要一套自己的哲学理念。
